三月大概是我當兵一年多中最刺激、也最難忘的一個月。
三月初時,新竹499聯隊的幻象進駐,空運跟戰鬥機同一天來,原本就會是十分忙碌的一天,誰知天空不作美,當天竟然下起雨來。我們那兒是一個"神秘"的小機場,沒有儀器進場設備,所以照理說下起雨來,空運和戰鬥梯隊不能降落在我們那兒而改落花蓮機場應該是一件好事,原本繁忙的一天應該也變得空閒才是;我原本也這麼以為。
壞就壞在Follow Me是我在開的。
負責空運、聯絡的士官沒事做了,我可沒能閒著,改落花蓮機場的空運裝備和戰鬥機,等著我去引導回來。首先是空運過來的設備、物資,要靠拖車去拉,經由我們基地跟花蓮機場的佳山聯絡道拖回來,我開著Follow Me帶著大隊拖車人馬前往花蓮機場的途中,在聯絡道上壓到了一個不知道何時被撞壞、彈到聯絡道道面中央的滑行道燈固定栓(金屬製的),這可不得了了,再過一、二個小時,飛機可以從這條聯絡道滑過,怎麼可以有這種危險的東西在道面上呢?身為基勤官的我馬上踩煞車,準備下車將這個不速之客撿走,沒想到開在我後面的拖車駕駛士官也看見了,他也打算去撿那個固定栓,所以注意力也全放在那上面,沒注意到前面的我踩了煞車,此時的我坐在已經靜止的Follow Me車上透過後視鏡看著他的拖車往我逼近,我心想不妙,這下要撞上了,我要間接造成一椿地面失事事件,到時候全台灣的軍機場裡面都會有一份上面載有我的名字跟因我過失而造成的撞車意外整個過程的案例宣導,正想著要不要趕快打檔,將Follow Me開往前衝的時候,老天有保祐,開拖車的士官回過神來,看到我的車停在他前面,他急踩煞車,拖車發出尖銳的煞車聲響,拖車在離Follow Me車尾大約幾十公分的地方(根據事後士官的說法)及時停住了,坐在Follow Me裡面的我連想完成緊急應變措施的時間都不夠,整件事就已經結束了,我回過神會,吐了一口氣,好家在,還好沒出包。
但最刺激的一天還沒結束,沒多久,幻象來了,一樣是落在花蓮機場,我要過去帶他們回來,講好聽一點是引導,講難聽一點,開飛機的都是上尉、少中校級的軍官,再加上一架幾億台幣的法國舶來品,萬一撞上了Follow Me,飛行員一定不會被檢討,成眾矢之地的一定是我,我可不想冒著賠光我一輩子薪水也賠不完的風險,讓法國舶來品有機會撞上我的屁股。
出發前499的地面機務人員說飛機會在聯絡道接我們基地的地方停下來做安檢,我原本計劃過跑道後稍停一下,等他們做完安檢再繼續引導,心想這樣安排應該沒有什麼問題,便抱著興奮的心情,開到花蓮機場等,我跟另一個基勒官兩個第一次引導戰鬥機的菜鳥就坐在Follow Me裡面等,因為是第一次,而且來的是大名鼎鼎的幻象戰機,開車的我覺得腳好像不自覺在發抖,心臟也撲通撲通的跳著,等到幻象落完,編隊滑到我後面時,連握方向盤的手都在抖,打了一檔,Follow Me往前開去,再換二檔,嗯,一切看起來都很順利,透過後視鏡,幻象的身影好像有點接近,好,換三檔拉高速度,保持安全距離,注意力集中在前方的道面上,盡量想把Follow Me對著中線開,過沒多久,再看一下後視鏡,咦,幻象怎麼又接近了,油門再踩重一點,再拉開一點距離,可是幻象怎麼一直逼近,不管了,換四檔跑,正常引導時速三十公里,現在已經催到五十幾公里在跑了,速度算開得很快了,沒想到可怕的幻象教官好像飆上癮了,又一直追近與我的距離,為了保持安全的距離,我將油門又踩重一點,時速已經催到六十多公里了,怎麼覺得幻象好像還一直跟上來,原本緊繃的情緒現在愈加激動,腎上腺素此時不知道分泌了多少,竟然會在軍事基地裡面跟戰鬥機亂飆車,好像有點亂七八糟。衝了一會兒,看到與我們基地的接回處快到了,心想著還好,幻象要減速停下來做安檢了,稍稍鬆了一口氣,過了跑道後打空檔,稍微減速緩和一下,沒想到就在車子減速的同時,後面吵雜的戰鬥機發動機噪音並沒有減緩,反而一直接近,漸漸轉變成巨大的聲響,而且感覺就在車子後方不遠處,並持續進逼中,這下子我真的嚇到了,直接反應打入一檔,連後視鏡都來不及看,車子就直接往前衝去,將車子插在滑行道轉彎處的夾縫中,回頭看幻象到底在搞什麼鬼,一看才發現我的天呀!!第一架幻象飆車飆過頭了,沒停下來做安檢直接衝過來,還好我把車開走了沒撞上(雖然就算我沒開走他也會停下來)。
結果,衝過頭的幻象一架孤怜怜地停在滑行道上,等著另外三架安檢的隊友,順便讓他自己有時間可以靜下來想一想,自己剛剛到底在high什麼,衝那麼快,最後還衝過頭,一個人停在那裡等。
結束這繁忙的一天,覺得自己有點累壞了,有點像以前碩一星期三晚上,和學姊一同撐完兩個小時Cisco實習的感覺,那時候我會去吃光榮街的水餃跟阿媽麵,然後細細回想疲憊的過程跟期待著等一下的放鬆休息。這次不同的是沒有像以前一樣有放鬆休息的感覺,我想大概要等我離開花蓮了,才有可能真正享受那種relax的感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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